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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森民间鬼故事(李降魔鬼故事)

作者: 时间:2022-05-17

鬼楼奇案(民间故事)

太原是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城市,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占领了这里。整个山西顿时蒙上了屈辱的殖民地色彩。生活在这里的各色人等,有的在这屈辱中随波逐流,有的默默抗争,有的奋起反抗,有的卖身求荣,有的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钟楼街。

夜深人静,只有几盏稀疏的路灯,在漆黑的马路上留下几团白影,街头笼罩着惶惶不安的气氛。在钟楼街和精营街交叉路口,离天主教堂不远的一座临街二层小楼的门洞里,正隐着一个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正注视着街头。

这人高个头,宽肩膀,一身警官制服,扎武装带、着长筒马靴,显得十分干练。他就是晋源区警察署督察冯庆功,正负有特殊使命,在这里监视多时了。

这个冯庆功,虽然只有二十四五岁,却因为破过几回棘手的刑事案,颇有一点名气。这几天,太原晋源区出了多起夜间入室盗窃的案子。被盗的人家,有外国人、中国商贾;被盗的东西,有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全是价格昂贵的硬头货色。

这事给上层社会投下了阴影,让很多富人心里不安,有的外国人直接与日本宪兵队交涉,要求追捕盗贼。于是,日本宪兵队给太原市警察局下了命令,太原市警察局赶紧下了通缉令,这个侦缉任务就落到了冯庆功身上.。

经过几天的侦查,冯庆功终于弄清这个招惹是非的偷儿的情况。他名叫荆五七,人送外号“荆时迁”,是个惯于夜盗的高手,原来就是晋源区地面上的人物。他会一点儿功夫,又会孝敬警察,所以他和警察一向相安无事。

日本人占领太原的那一年,他喝酒喝糊涂了,夜间闯入警察局局长家里,不偷金,不偷银,只拿了挂在墙上的手枪和佩刀,躲过岗哨时,把它挂在小洋楼的门脸上。他本想开开日本人的玩笑,散散心中的郁闷,不想惹了大祸。第二天,日军满城抓抗日分子,他只好躲了出去。不知道他在哪里呆了两年,现在又回到晋源区地面打夜食来了。

这两天夜里,冯庆功一直咬着“荆时迁”,但临到下手时,他却犹豫了,以至于几次错失良机。明天是通缉令期限的最后一天,根据他掌握的情况,“荆时迁”今晚要到这一带来活动,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空中落起小雨,打得路面湿淋淋的,风一吹,冷得人心里打颤。正在这时,漆黑的街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接着闪出一个人影。他站在天主教堂门前,稍微停了一下,站在墙角左右观察了片刻,然后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翻墙跳进一个院落。

这是一个用铁栅围起的小院,院心方石铺路,两边是丁香树丛,茂密的叶子在微风中摆动,雨丝落到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小院深处,有一幢二层小楼,楼前有两棵剪修整齐的白桦树,挺秀的树干直指苍穹。这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门外有一个带圆柱的回廊,顶上是一个宽敞的平台,平台周围有雕花的护栏。整个建筑是用砖砌成的,抹上泥灰,粉刷成淡黄色,主楼突起的一层是漆成红色的帐篷式的圆屋顶。

那翻进院子的黑影,在丁香树丛中消失了片刻,然后出现在墙角下,攀着那凸起的方形浮饰,敏捷地爬上二楼平台,钻进楼里。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的冯庆功,正欲跟上前去,忽然听见街口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辆带篷的马车驶了过来。马车停在小楼不远的树影下,车夫抱着鞭子,点燃一支烟,火光映出他那生满络腮胡的脸膛。看情形,他像是在安心等着哪位过夜生活的乘客。

“告诉我,‘荆时迁’这次回来干什么来了?”冯庆功拿着手枪,突然出现在车夫面前,厉声问道。

车夫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荆时迁’用什么方法通知你接应他?”冯庆功举了举手枪,继续问道。

车夫继续沉默着,但他的一只手却悄悄地向小腿移去,那里有一把匕首。

一阵冷风吹过,几滴水珠从树叶上滚落下来,打在他们的身上,似乎又增加了几分寒意。

车夫抬起头,朝天空望了一眼,突然他胳膊用力一拐,拨开了冯庆功的手枪,同时手中现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朝冯庆功当胸刺去。但是,那寒光只是一闪,车夫的手腕就被紧紧握住,并被扭到身后。

“别放肆,你想陪‘荆时迁’送死吗?”

“荆大哥是条汉子,你算什么玩艺儿,不过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车夫气呼呼地说。

冯庆功用力握了一下手,车夫疼得开始喘粗气了。

“少废话,冲你这句话,我放了你,回去告诉‘荆时迁’,天亮前必须离开太原,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你……你想怎么样?”

“送你进宪兵队。”

车夫脸上痛出了汗珠。正在这时,突然从小楼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接着,叫声渐渐嘶哑力竭,在这阴森的夜空,听来让人毛骨悚然。两人同时一惊,目光都向小楼投去。

冯庆功稍一迟疑,车夫即刻挣开了手臂,伏下身抓起缰绳,扬起鞭子,一声吆喝,马车飞快离去。冯庆功也不管那落荒而逃的惊恐的车夫了,他毫不犹豫地翻过栅栏,向小楼奔去。

这看起来像是一户大家门第,楼门紧闭,楼内一片寂静。他用力敲门,好久才走出一个老佣人开门,瘦小的老人一看是警官,吓得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冯庆功推开慢腾腾的佣人,自顾顺着门厅内的楼梯,向二楼奔去。

佣人慌慌张张地跟在后边,冯庆功步伐矫健,几步就跨上楼,推开门,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依稀看出这是一条走廊。他摸索着往里闯,刚迈出两步,就被一样东西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他机灵地闪到一边,弯下腰去,试探地摸着,手触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心猛地一提,手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这时,老佣人才慢腾腾地爬上楼来,哆哆嗦嗦地打开墙上的开关。电灯亮了,原来绊冯庆功脚的是一个大包袱,离包袱不远,有一双乱放着的皮鞋。

冯庆功猜这是“荆时迁”留下的东西,但他人呢?那个可怕的叫声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的呢?

正思忖着,身后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玻璃撞碎发出的哗啦声。冯庆功掉转枪口,准备应付突然发生的情况,却看见跟上来的老佣人,两眼发直,口流涎水,靠在墙上,吓得快要站不住了。

冯庆功顺手关掉走廊里的电灯,楼梯口的门像是被撞了一下,猛地开了,带进一股阴凉的风。

他这才看清,楼梯口拐弯处的窗户被吹开了,玻璃早就震碎了,猛烈的穿堂风推开了楼梯的门。没等他做出反应,他身后同时也发出吱呀声,走廊顶端的门也被这穿堂风吹开了。

一声响雷,一道闪电,把走廊顶端的房间照得透亮。一刹那间,冯庆功看见房中间站着一个人,面对着门口,正注视着他们。因为背着灯光,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冯庆功已经镇静下来,他贴着墙,举起手枪,对着黑影喝问道:“什么人?”

对方毫无反应。

“举起手,老老实实走出来。”

那黑影仍然一动不动,同他对峙着。冯庆功闪到门旁,摸索着打开了电灯开关。房间里顿时灯火通明,一个可怕的景象出现在他眼前。一个光着脚的中年男人,半张着嘴,左手下垂,右手指着门口,僵立在那里。他那由于恐惧而变形的脸,十分吓人。冯庆功认出他就是“荆时迁”,不过他死了,变成了一具站立的僵尸。

冯庆功想起在街上听到的尖叫声,显然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会让这位素来以胆大着称的人吓破胆,从而命丧黄泉呢?没容冯庆功细想,身后又传来“扑通”一声响,原来一直跟在身后的老佣人跌倒了,吓得瘫坐在地上,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

小楼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冯庆功皱起眉头,难道这座琉璃瓦小楼真的出鬼了?

晋源区钟楼街琉璃瓦小楼因闹鬼而吓死入室小偷的事儿,一时间不胫而走。大街小巷,人们议论纷纷,少不得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这可怕的鬼故事。

有人说,这小楼的主人,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有一天突然暴病而死。临终时,她哀呼“红颜命薄,人世不平”,竟死不瞑目。她的父母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竞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一时间心灰意冷,抛下万贯钱财,弃家出走了,只留下一个老佣看家守门。这以后,人们经常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到夜晚便在楼里游荡,据说那就是那位离世的千金小姐的鬼魂。因为死得委屈,所以她不肯离开,一直阴魂不散……那夜入室行窃的小偷,想必是想拿走小姐生前的衣物,被小姐拦住索命了。那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盗,却被活活吓死。这故事越传越广,越讲越神,吓得女人晚上不敢出门,孩子不敢自己上床睡觉。市民们更是人心惶惶,昼夜不安。前段时间不过是小偷夜里入室偷盗,惊扰的只是一些富户;而现在一到晚上,鬼魂游荡,骚扰的就是普通民众了。

钟楼街那幢琉璃瓦小楼,成了人们注目的中心。白天人们路过这里,总要停下来,远远地窥视,更有人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上一眼,只是为满足好奇心。而一到晚上,天主教堂和佛教寺院的晚祷钟声一过,整个一条街就空寂下来。走路的人们急着避开这座小楼,街上的居民也都早早关门睡觉,好像怕小楼里的厉鬼会跑出来,扑到谁身上似的。

只有一个人不怕这座小楼,就是警察局督察冯庆功。他出身军人世家,祖父父亲两代都做过前清的武官。他从日本警校毕业以后,是他父亲托人把他安排到这里来的。因为对时局过于失望,他只好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不过问政治是非,只专心捉拿盗贼凶犯。那天晚上,随着“荆时迁”的死,之前的盗窃大案只得草草结案,据说日本宪兵卧的龟田大佐亲自命令不许再查了,免得人心惶惶。但对“荆时迁”被鬼吓死的说法,冯庆功一直心存怀疑。他决心要把这个谜揭开,把这桩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这天晚上,冯庆功徜徉在钟楼大街上,他决定再去探探琉璃瓦小楼。但时间还早,他便信步走进马迭尔饭店。

这是一家法国人开的高级饭店,有一流的法国大菜,还有碧眼金发的舞女,受过职业训练的女服务生,更有装备齐全的乐队。所以,这里经常聚集着太原的军政要员和富商名士等社会名流。

饭店那镶嵌着雕花木板的天棚下,挂着豪华的水晶玻璃吊灯,那乳白色放射状的细碎吊链,发出耀眼光彩,冯庆功在…张餐桌旁坐下来,一个笑盈盈的法国女服务生就送来了白兰地、熏肠和牛排。冯庆功一个人慢慢地喝着酒,心里默默计划着,怎样再去闯那闹鬼的琉璃瓦小楼。

这时,从门外走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太太,新烫的卷发,一件紫红色暗花罗缎旗袍,外罩一件乔其纱坎肩,大襟口处别着一团绒花,左臂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鳄皮小包。她环视了一遍饭店里的座位,然后向冯庆功身后不远的一张餐桌走去。

她坐下来,朝女服务生点了点头,然后打开小皮包,拿出口红,对着小镜子,精心修饰起自己的面容来。当女服务生给她送来葡萄酒和蛋卷果浆时,她把一张带着浓郁香水味的明信片放在托盘上,用她那粉嫩的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桌子,那里坐着正沉思着的冯庆功,她微笑着说:“小姐,请把这个送给那位先生。”

女服务生略一迟疑,一张大额钞票已经压到明信片上了。她会心地朝年轻的太太一笑,端起托盘,轻步离去。她很愿意为一位多情的太太转达情意,这在这里并不稀奇。

女服务生来到冯庆功身边,俯下身,把托盘端端正正地送到他面前,甜甜地一笑,带着神秘的口吻说:“先生,请。”

冯庆功正默默地呷酒,看到那印着紫丁香的明信片~怔,望了女服务生一眼,他迟疑地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翻过来一看,只见上边写着两行秀丽的小字:

楚河汉界,象相各走田字!望先生三思。

他抬起询问的目光,只见女服务生挑起修剪得很细的眉毛,笑盈盈地说:“是~位漂亮的太太给您的,您运气真好,先生。”

冯庆功随着女服务生的视线寻去,那位太太不见了。座位空空的,桌上的酒菜却一点也没有动。再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紫红色旗袍影子一闪,就消失了。

冯庆功迅速装起明信片,掏出一张钞票,扔到托盘上,说了声“谢谢”,准备起身追出去。

还没等起步,他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一个穿着咖啡色西装,系着黑底白点领带的中年人,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这人大个子,短平头,唇上留着一小撮仁丹胡,看上去像一个日本人。

冯庆功认识他,这人名叫刘喜贵,表面上是一个近两年暴发的商人,实际上是宪兵队的情报员。他不仅在穿着打扮上完全日本化,而且在语言上,都力求能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他的这种特殊身份,不但保证了他生意上的兴隆,更使得许多人凡事都对他惧让三分。

据说他向日本宪兵队的龟田大佐提供过很有价值的情报,颇受那个被称为“日鬼”龟田的特务头子的赏识,他自己也毫不掩饰那种得意劲儿。

冯庆功惦记着那个穿紫红色旗袍的女人,对同他打招呼的刘喜贵,一边敷衍着,一边朝外面看,目光在门外一个劲搜索。

“打扰你了,大督察。”刘喜贵不顾冯庆功的冷漠,笑嘻嘻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拉出一副长谈的架势,“能不能和督察大人一起喝一杯?”

没等冯庆功做出反应,他已经对女服务生勾起手指,说:“小姐,一瓶白兰地,两份冷拼盘。”

女服务生微笑着点头走了,冯庆功坐了下来。他不喜欢这个人,尤其不喜欢对方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刘先生有什么指教?”

“我恭候你多时了。冯督察,我是个生意人,自然愿意谈有关生意上的事,有一笔很赚钱的买卖,我很动心。”

“恭喜你发财。”

“不,这不是一笔我一个人能做成的生意,很需要督察阁下帮忙。”

“对不起,对做生意,我一窍不通,你指的是什么呢?”

“鬼楼——现在全太原人都在谈论的那座琉璃瓦小楼。”

“一座连它的主人都不敢住的小楼,有什么价值呢?”冯庆功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座小楼,我想把它买下来,办成‘鬼魂之家’。白天,我让人扮成鬼,在楼里游荡,让那些好奇又敢于冒险的人观光,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如果有人愿意在楼里过夜,我就让他们亲身体验一番和鬼打交道的滋味。当然,我会派保镖保护他们,绝对保证他们的安全。我要让钟楼街上的天主教堂和佛家寺院完全逊色,让它真正成为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楼房,让东方人和西方人都来观光……那会赚一笔大钱的。”

冯庆功看看手表,端起杯子向刘喜贵致意,然后仰脸喝干了杯中的酒,站起身来说:“对不起,刘先生,我还有公事,失陪了。关于做生意,刘先生既然是生意人,请自便。至于琉璃瓦小楼里的鬼魂,我会按照警察的办法来对付的。”

今夜有月光,冉冉升起的月亮,照得天主教堂那尖尖的屋顶和寺院那高高的召唤教徒的钟楼的轮廓非常清晰。刚走进街口不远,冯庆功就发现前边十字街口燃起一堆火。

那里有一棵引入注目的大槐树。那棵年代久远、躯干粗壮、枝叶茂盛的大树,立在马路中央,不仅成为太原的一个标示性景致,还成了人们心中的一个圣物。这棵树的躯干有两人怀抱那样粗,足有五层楼高,尽管历经沧桑,却没有一点衰老相。日本人的队伍进城时,占据了这条街的一个旧兵营,为了列队方便,他们派出工兵,带着大锯,来到大树下,准备锯掉这棵长在街心的大树。那是一个阴雨天,几个工兵指手画脚,拉开架势要动手时,谁知锯口刚一割树,那挺拔苍劲的树干竟流出血来,接着风起树摇,发出呼啸声,枝叶甩出水珠,洒了半条街,渗着斑斑血迹。

日本兵害怕了,他们信奉神灵,只好作罢。从此,太原的居民,便把这棵大槐树敬为神树。

每逢初一十五,他们便纷纷来到树下敬香烧纸,参拜神树,祭奠祖先,悼念死去的亲人,祈求神树保佑平安。此外,平日里,来求神、算卜、讨药、祛邪的外来客也络绎不绝。神树的树干上挂满了红布条和挂签。后来,发生了几起烧香敬神人员失踪事件后,这儿就冷落多了,但香火仍然不断。

冯庆功踱步走近神树下那一堆冥钞燃起的火旁,火的周围,围着几个默立的身影,那摇曳的火光在他们脸上跳动,映出严峻的神情,他们显然是在祭奠什么亲人。冯庆功习惯性地朝他们扫了一眼,突然眉头一皱,目光停留在一个年轻女人身上。是那个穿紫色罗缎旗袍的女人,外罩还是一件乔其纱坎肩,只是那朵绒花不见了。那精心化妆过的脸上,流露着悲哀凄切的神情。冯庆功想起饭店里的一幕,他的手碰了碰了口袋里的明信片。

那穿旗袍的女人也发现了冯庆功,她并不回避,同他默默对视。冯庆功走到那女人面前,拿出那张明信片,问:“太太,你认识这个吗?”

穿旗袍的女人瞥了明信片一眼,平静地回答:“我见过,不知先生有什么指教?”

冯庆功将写有文字的一面展示给她:“我很想知道这几个字的真正含意,你能说一下吗?”

“哦,是这样。我听说,冯先生是一位象棋高手,在日本求学时曾击败过日本的象棋大师。据我所知,中国象棋中的‘象’是不能过楚河汉界的,它只能在自家属地里飞动,这是规矩。”

“承蒙你夸奖,我的一点棋艺,实在不值一提。在日本时有幸赢过几次,有了点名气,在中国怕是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我下象棋,喜欢用卒子。人说,过河卒子半个车,这威力可不能小觑。”冯庆功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穿旗袍的女人不动声色地回道:“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这…开弓就没有回头路了,万一不小心踏入死地,唉,它可不就成了牺牲品吗?‘象’虽困于田字,守于家门,但能屈能伸,关键时刻还能保护帅将。这两个棋子的作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冯先生以为如何?”

“太太,卒子也好,象也好,那得由棋盘的主人自个做主,哪有听外人几旬恐吓的话,就打乱自己的棋局的。”

冯庆功皱起眉头,他大体也猜出了她和她的同伴们的意图。他们是想他放弃鬼楼的案子,不过,这反倒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他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来阻止他干一件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事。他向前跨了一步,紧紧盯着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压低声音严厉地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一个未亡的人,在如今的中国,像我这样的女人,并不少见。”

“你……”冯庆功略微一惊。

“庆功兄!”正在这时,有人唤他的名字,从黑影里走出一个穿长衫的青年,路灯映出他的面孔,一看那双秀气的眼睛,冯庆功立刻就认出这是中学时代的同学杜建。那时他长得瘦小,加上这一对眼睛,看起来挺女孩子气的,男同学们便戏称他为“小姨”。不过他现在长得高大了,完全变成了男子汉,只是那双眼睛仍然很柔和,他像个老朋友似的微笑着,站到了冯庆功面前。

“还认识我吗,庆功兄?”

“是你?”冯庆功感到意外。

“是我。”

“你们这是……”

“为一个朋友祭奠。”他说着,抬起头来,望着朦胧的树影,带着忧伤的调子说,“神树有灵,来超度他的亡魂吧。”

“是怎样的一个朋友?”冯庆功有点敏感。

“尹力。”

冯庆功不免又是一怔。尹力不仅是他中学时代的同窗,而且还是挚友。那时同学少年,踌躇满志,忧国忧民,都想着报效国家。他和尹力都是军人家庭出身,志趣相投。尹力立志当一名新军人,奔赴战场,报效国家。冯庆功那时也是热血沸腾。他们被自己心中的那团火烧得兴奋异常,每每谈起今后的打算,两人都是彻夜不眠。

毕业后,尹力参加了阎锡山的部队,他则按照父亲的愿望,东渡日本进了警官学校。七七事变后,冯庆功几乎是在父亲的命令和日方的押送下回到太原的。

当时阎锡山奉行的是不抵抗命令,共产党领导的牺盟会提出的却是积极抗日的主张,冯庆功本来是想参加牺盟会的,但听闻一个在阎老西部队任团长的哥哥被八路军暗杀,使他在感情上对共产党失去了信任,不愿意参加他们的活动。这以后,他便只和市面上的那些小偷、杀人强盗打交道,他倒是听说过尹力参加牺盟会的消息,却不知道人已经过世了。

“这位就是尹力的夫人。”杜建进一步介绍说。

看见旧时朋友的妻子,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默默地点头,算作招呼。

“你知道,我是正在执行公务的警官。”冯庆功皱起眉头,望着杜建,显出不快。

杜建平静地望着冯庆功,摇摇头说:“我相信在这棵神树之下,不会有人出卖朋友的。”

“你……太自信了吧。”冯庆功抬起那只举枪的手,很快又垂了下来,“你们走吧,这儿并不安全,我保护不了你们。”

“庆功兄……”杜建还要说些什么,被冯庆功制止了。

冯庆功掏出长长的警笛,放到嘴边,逼视着杜建说:“你要是再不离开这里,我就吹警笛了。”

双方僵持了,空气有些紧张。最后,还是杜建开了口:“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多多保重,愿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离去,那几个一直伫立在暗处的人影,也跟着消失在街头。

那一堆燃尽的纸灰,连最后的火星也熄灭了,被风一吹,在马路上翻滚,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庆功站在那里,生出一阵惆怅。一阵凉风吹过,他忽然记起装好的明信片,顺手掏出来在路灯下端详,灯光暗淡,字迹显得模糊,但他还是辨认清楚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使他意识到日本宪兵队的龟田大佐和杜建他们,都不希望他去探索这座琉璃瓦小楼的秘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冯庆功翻墙入院,用钥匙打开楼门。在门厅里,他屏住呼吸,贴墙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楼内昏暗的光线后,他才脱掉靴子,拔出手枪,向里边走去。

他蹑手蹑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仔细地检查,努力寻找能致“荆时迁”于死地的东西。他知道“荆时迁”不是一般的大盗,富有经验,又会功夫,不是随便什么都会使他感到恐惧的。

他查看得很仔细,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家具都不放过。靠走廊左边的两间屋子都查完了,他就来到走廊顶端那间吓死“荆时迁”的房间——正是传说中不久前病逝的小姐的闺房。出事的当天夜里,他曾搜查过这个房间,由于吓昏的老佣人醒来后不断呻吟,搜查进行得很草率。

他推开闺房的门,月光如水,照亮了大半个房间。闺房布置得十分雅致,四周是拼花镶板的矮墙围。靠正面墙有一个桃木雕花的梳妆台,一张精致的写字台,墙角上有一张单人铁床,挨墙放着一阶梯状花架,上边摆着冬青和君子兰,不过花已枯萎。梳妆台两侧挂着小姐的大照片和一张太阳岛风景油画。油画大概出自小姐之手,笔触虽不娴熟,但画的意境很深远。

小姐的照片在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的清秀面容,剪着短发,齐眉的刘海,一双沉静凝思的大眼睛,似乎透出她对人生的眷恋。冯庆功虽然不相信死者有灵魂存在,但仍然对这双眼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站在地中央,对着那个“荆时迁”被吓死的位置,推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况。

思索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猛地回过身,向梳妆台走去。

在梳妆台前,冯庆功上下寻找着,最后他弯下身子,小心地搬动着。梳妆台很轻,在打过蜡的地板上移动,并不费力,几乎没有声息。

移开梳妆台后,他又俯下身,在梳妆台后边镶木板的墙上轻轻敲击,不一会儿就听到发出的空洞声。他先用力推,很牢固,叉顺着木板墙摸,摸到了个凹槽,他手指扣住凹槽,先是上下用力,没有动,然后左右启动,一块镶边木板墙向左滑去,发出轻轻的滑轮声,立刻在房间里引起回响。墙上露出一个洞,他掏出火柴,准备点燃它,好观察一下洞内的情况。 没等他看清洞有多远,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很轻,好像是从半空中传来的。再仔细听,是有人上楼。那清晰的脚步声,有节奏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移动着。这声音在这空旷的小楼里震荡,敲打得人心发慌。

冯庆功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梳妆台的后边,紧张地望着门口,脑海里想起了传闻中的那个夜夜在小楼里游荡的白色影子。他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小姐的照片上,握枪的手出现了汗渍。

脚步声在小姐的闺房门口停住了。冯庆功紧张地等待着,可能是因为房间里没有了动静,沉默了片刻,那脚步声又轻轻地退了回去。清晰的脚步声顺着台阶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楼下客厅里。

冯庆功慢慢地拉上墙壁门,把梳妆台迅速地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拉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跟了下去。

他来到楼下,推开客厅的门。宽敞的房间一览无余,在月光下现出半明半暗的轮廓。客厅又高又大,四壁是高高的镶板,镶着雕花图案的木质屋顶下,挂着水晶玻璃型吊灯。高大的窗户上镶着彩色玻璃,沉重的丝绒窗帘分开吊在镀金的挂钩上。屋里的陈设是那种中西合璧的风格:左边是沙发,西式茶几,一个特制的雕花木架上,摆着一具颇有气势的棕熊;右边贴墙摆着几件仿明的紫檀木家具,太师椅、高几、卷云条桌,博古架上摆着几件占玩;墙上挂着中堂和条幅,因为在暗处,分辨不清画的是什么和什么人所画;墙角那座威严的落地钟早己停止了摆动,一条猩红色底子的地毯,把中西两个世界合为一体。

冯庆功站在黑影里,观察了片刻,确认这里不会隐藏着威胁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右侧的一个角门上。他走过去,角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里边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铁床,几盆枯死的花外,没有什么摆设。对面墙上开了一个窗,窗外是楼下的短廊。这间屋子可能是佣人住的房间。他刚要抽身关门,突然,咚、咚、咚……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凝神细听,果然是那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就来自客厅的另一端,那个掩在阴影里的门外。

冯庆功轻捷地隐身到佣人的小房间里,轻轻地带上门,留下一条可以窥视客厅的缝隙。为了防止万一,他把手指压在手枪的扳机上。

在静夜中,他先是听到那扇门的门把手咔嚓转动的声音,然后看到铜制门把手被转动半圈,门被轻轻推开了,接着飘进一团白色的影子。这影子像是湖面上漂浮的雾,浮动着,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伴随的是脚步落到地毯上的沙沙声。最后,这影子飘到一张高脚云卷面桌前,停了下来。“嚓”的一声,划亮了火柴,点燃了一支蜡烛。火光那么一闪,冯庆功的心一下子紧缩了,差一点失声喊了出来。借着蜡烛的光,他辨认出,那人的面容和楼上小姐闺房里那张照片里的一样:剪着短发,齐眉的刘海,一双沉静凝思的大眼睛,清秀惨白的面容,嘴角淡淡的哀愁。

冯庆功的脸上沁出汗珠,他的手下意识地抖动起来,枪口一直跟着白色影子移动,那压紧扳机的手指,随时可能触发枪针,子弹会在一瞬间射向这个可怕的白色的幽灵。

那个白色幽灵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她端着蜡烛,从容地走到窗边,放下沉重的丝绒窗帘。

冯庆功的手指慢慢地从扳机上移开了,他知道,如果这真是小姐的幽灵,子弹是无济于事的。

他担心自己在控制不住的情况下,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他正凝神观察着,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让人心悸的响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同引爆一颗炸弹。冯庆功手一抖,手枪险些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过身来,一只花猫“喵喵”叫着,正从窗台上跳下来,带翻一只花盆,掉在地板上……

晋源区警察局局长郭志勇,从宪兵队出来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这几天的事可真蹊跷,督察冯庆功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神情恍惚起来。他常常一个人在角落里想心思,左看看,右瞧瞧,又突然两眼发直,像着了魔一样。有人传说,督察冯庆功在琉璃瓦小屋遇到了女鬼,被鬼魂附体了。

对于督察的异常变化,郭志勇一直冷眼旁观,他是老于世故的人,对于鬼魂的传说,有他自己的看法。他不相信鬼神,即使有什么上天堂下地狱的因果,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他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他只怕“活见鬼”。

人要背时了,怕什么偏要来什么。督察冯庆功身上发生的事已经使他够烦心的了,他还没想出怎么办,日本宪兵队龟田大佐又交给他一个有点荒唐的任务。

那个龟田大佐,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作为日本陆军情报官员,他三十年代初就三次潜入太原,以做生意、成立教育考察团等为名义,收集各种情报,建立了一个有效的情报网。

七七事变后,他以情报官员的公开身份,经常往来于东京、北平、太原之间,被称为“华北问题专家”。据说,他扩大了在太原的情报网,在国民党政府官员、共产党、工商各界、三教九流中都安插了他的耳目。他办案神秘、手段凶狠,喜欢秘密抓人杀人,以能处理棘手问题着称,在日本特务机关一向有“日鬼”的威名。

平曰,他不着军装,穿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西服,打着红领带,梳着很整齐的头发,举止言谈颇有点学者风度。从表面看,人们很难相信,他就是日本特务机关的铁腕人物。

“你知道冯督察在琉璃瓦小楼都看到了些什么吗?”龟田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边,注视着郭志勇,只有在这时,周围的人才会从那慑人的目光里,感觉到一丝寒意。

“报告大佐,这个人向来不爱谈论自己。”郭志勇拿不准此时应该说些什么,龟田大佐曾暗中指令他,对警察人员的言行,要严密监督报告。他搞不清日本人对这个颇有点根基的冯庆功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龟田在他们中间,充当着什么角色,所以他不敢多说。

“他真的看到了支那人口中传的那个白色幽灵吗?”龟田进一步问。

“阁下的意思是……”郭志勇露出惊讶的表情。

“在亚洲大陆,所向披靡的皇军也是靠神灵保佑的。你和白云观的那位女道长很相熟吧,不妨带冯督察去看看那位道长。降魔逐邪,正是道家所长。”

“大佐阁下,”郭志勇为难地说,“冯督察年轻气盛,不大喜欢这种事情。”

“你坐我的车去请他,我想他不会拒绝吧。”

郭志勇和冯庆功坐上龟田的车,一进街口,就望见离德新浴池和同义福货栈不远的一幢二层楼前,飘着一面绣着黑白相间八卦图案、镶着白边的杏黄三角旗。旗下是一临街的便门,门旁竖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坤居大师”字样,此处就是那位女真人的居所。

这是一间临街的门市,进门就是客厅,正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

两人刚刚坐下,只见侧面一扇门的门帘一掀,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穿着紫云闪缎旗袍,足蹬高跟皮鞋的年轻女郎。看来,她就是那位被称为“真仙真道”的女天师。她妖娆妩媚,穿着时髦,完全是一副摩登女郎的派头,看起来似乎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女天师只管在屋子中间来回踱步,眼睛不停地在督察的脸上打量。

“你夜闯鬼楼,冲撞了一位白衣女妖,身上的阳气被女妖摄去,所以,你才魂不附体,罪深孽重,天师助你逐邪归正,去阴还阳,弟子有诚心吗?”

冯庆功双目紧闭,女天师的声音在耳边轰响,又像来自九霄云外。

“弟子要诚心合作,有问必答。小楼诡秘,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冯庆功闭嘴不语。

女天师忽然改变了腔调,双眉紧蹙,两眼圆睁,声色俱厉:“好一个素衣女妖,盅惑人心,执迷不悟,妄以天师为敌,看剑!”

女天师说罢宝剑一挥,直向冯庆功刺来,只见一道寒光,从他面颊闪过,接着又是一剑,边刺边念咒语,像是同女妖拼杀。

又折腾了几分钟后,那女天师才收起宝剑,放下拂尘,跌坐到椅子上。

一直躲在门旁,透过门帘的缝隙观察着屋里动静的郭志勇,忙回到八仙桌旁,呷起茶来。见他们出来,郭志勇打着哈哈道:“冯督察,女天师道术非凡,受益不浅吧。”

女天师顾不得寒暄,忙着找人重新沏茶,并张罗着支起牌桌,准备打牌待客。

没等大家坐定,大街上响起汽车喇叭声,接着司机推门进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龟田大佐吩咐,事情办完后,请局长和督察立即回到宪兵队去。”

女天师也不强留,送他们上了汽车,看着汽车开出街口,她才换了一副面孔,快步跑回客厅,抓起电话,说道:“报告大佐,他根本就没有中邪……”

日本宪兵队。

龟田大佐猛地回过身来,望着郭志勇和冯庆功,眼里射出逼人的光:“我准备今天晚上采取行动,包围鬼楼。无论是什么样的鬼魂,都不许有一个跑掉。”他走到郭志勇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既然这座鬼楼在阁下辖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到时,刘喜贵先生会配合你们行动的。”

当龟田的目光转向冯庆功时,他露出关心的笑容,说:“你——督察先生,你很熟悉小楼的情况,过会儿由你来对小楼进行搜查。不过你放心,我将给你配备两名助手,他们都是研究鬼魂学的专家,你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午夜十二点,一队荷枪实弹、神色紧张的警察开进钟楼街。他们封锁了街道,并迅速包围了琉璃瓦小楼。一切按计划进行,当宪兵队的汽车开到时,包围工作已经就绪。

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周围静悄悄的。小楼在黑暗中矗立,罩上更加朦胧、更加神秘的色彩。

冯庆功看看手表,抽出手枪,向局长点点头,然后向小楼摸去。两个日本彪形大汉,一左一右,跟在他的后边。他们踏上方砖铺就的通道,穿过了丁香树丛,一会儿,三个持枪的身影就消失在小楼的阴影里。

留在外边的警察,枪口对着小楼,心里忐忑不安。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也不了解自己今天晚上的命运,他们很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小楼会突然蹿出一个索命的鬼魂来。局长郭志勇在树影下思忖,凭经验知道,他的属下卷进了不该卷入的案子。他知道龟田对中国警察信任有限,所以他从不过问不该过问的事情。在他的眼里,这座琉璃瓦小楼分明是一个蹲在暗处的魔鬼,随时会把谁吞吃进去。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触犯那个貌似文雅,实则阴险的龟田。

唯有那个刘喜贵,不慌不忙,不惊不怕,从这个岗哨查到那个岗哨,一会儿调动岗哨的位置,一会儿变换警戒方向,喝五吆六的。日本人不在,仗着龟田的势力,刘喜贵摆出一副太上皇的派头,使郭志勇老大不高兴,但又无可奈何。

天空的星光渐渐稀疏了,夏日夜短,东方露出微光。这时,那个刘喜贵也显出焦急的神情来,并开始看表。他拨开树枝,向小楼观望一会儿,回过头来,向郭志勇示意,郭志勇只好带着警察,万般不情愿地冲进小楼。

他们首先冲进客厅,客厅里空空的,没有异常现象,每一个角落都看过了,大厅、佣人的房间,都没有留下他们三人的足迹。突然,从楼上传来恐怖的“妈呀”的叫声。郭志勇和刘喜贵立即向楼梯口跑去。

几个已经上楼的警察正争先恐后地往下奔,正要上楼的警察愣在楼梯口,神情慌张,不知道是上去还是下去。另一些警察挤在拐弯处,乱成一团。他们两人拨开乱挤的警察,向楼上奔去。

只见,楼上走廊里站着一个警察,正用手指着小姐的闺房,由于紧张,他张了几次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郭志勇推开吓傻了的警察,同刘喜贵一起,端着手枪,慢慢地向小姐闺房靠去。推开门往里一看,他们也惊呆了,只见冯庆功和那两个彪形大汉都倒在地板上。上前一摸,那两个日本特务已经僵死,冯庆功身上虽然还有点热气,但也昏死多时了。他们身上没有伤痕,没有血迹,面部表情也无异常……

深夜。小楼两端的街口,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宪兵队封锁,院子周围也布上了荷枪实弹的宪兵岗哨。

整个钟楼街笼罩在一种杀气腾腾的气氛里,人人都十分紧张。

龟田大佐挥挥手,冯庆功在前边领路,向小楼走去。因为小楼的每一扇窗户都配着厚厚的窗帘,在外边看来,小楼仍然一片黑暗,可一进门厅,却发现楼内所有的房间都灯火通明。

让冯庆功惊讶的是,第一次他走进这座小楼时,救下来的那个被吓得昏倒的老佣人,此时正在门厅里等候他们,不过,老佣人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了。

现在的老佣人,一扫之前那种颤颤巍巍的样子,动作敏捷,举止干练,年龄起码年轻了二十岁。他身旁站着一个士兵,那士兵向龟田行毕军礼,然后在前边领路,向楼上走去。那个老佣人表情冷漠,默默地跟在他们后边。

来到小姐闺房,冯庆功径直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把它搬开,拉开暗门,露出一个洞口。他过去打开灯,眼前出现一个隧道,他第一个走了进去。隧道很宽,足以容纳两个人,冯庆功和士兵走在前边,其他人跟在后边。

隧道走下去十几米后,有一个拐弯处,拐进去再走三、四米,迎面是一道大铁门。冯庆功打开闩着的铁门,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座钢筋水泥浇灌的仓库,里边整齐地堆着些木箱。打开木箱,里边装满了步枪和子弹。

龟田大佐不动声色地查看着这些武器,然后回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冯庆功说:“很好,冯督察,你为皇军立下了大大的功劳,我会奖励你的。看来,他们把这些武器运进来时,通过小姐的闺房,是很费周折的。”

“不,大佐阁下,这个仓库还有一个极为秘密的出口,我来指给你看。”

在冯庆功的带领下,他们退出了仓库,在隧道的拐弯处停了下来。冯庆功敲着墙壁说:“阁下,这就是隧道的另一扇门。”

龟田脸上流露出自负的笑容:“现在看来,既然已经查到了这座地下仓库,那么这座鬼楼的秘密,也到了应该揭晓的时候了。”

接着,龟田开始对跟在后面的士兵下令:“按督察提供的情况,你们可以行动了,把通往院子的门扒开,用最快的速度迅速把这批军火装上车,不得耽误。”

“是。”士兵敬礼后准备离去。

“慢着,这是一次绝密行动,任何人都不许泄露出去。任务完成后,参加搬运军火的人员,都要在这里集合,我要进行保密训话,明白了吗?”

“是。”士兵再次敬礼,然后跑步离去。

龟田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看了看表,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去探索这座红屋顶小楼的真正秘密了,这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就是这座琉璃瓦小楼,轰动了太原,成了家喻户晓的鬼楼。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鬼,就这座琉璃瓦小楼来说吧,鬼魂还是有的。这些鬼魂既不那么神秘,也不那么可怕,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几个山西青年,几个不安分的抗日分子,他们的同党在太原搞到…批军火,他们原计划把军火运进山去,好壮大他们的势力。没想到,我们大日本帝国迅速占领了太原,他们只好把这批军火藏到这座小楼的地下仓库里。因为那时,小楼主人的女儿已是共产党抗日组织牺盟会的一名成员了。后来,他们曾几次试图把这批军火运走,都失败了,并且暴露了小楼的秘密。特别是他们知道宪兵队已经注意到小楼,并准备逮捕他们时,他们害怕了。这座小楼的主人为了保护女儿,便放出爱女早成为鬼魂的消息来,为了恐吓大众,他们逃跑了,让这个屋子成为彻底的鬼屋……

“然后,这里就成了牺盟会间谍活动的地方。哈哈,公正地说,他们干得不错,走到街上,谁知道那些拉人力车的、修鞋的、圆滑的商人,还有手执粉笔的教员,文静的女孩子,乳臭未干的中学生中,哪些是共产党的谍报员呢?谁知道那些穿着讲究,专爱在高级餐馆挥霍的绅士们负有什么特殊使命呢?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知道和必须知道的事情,这就是我和我为之服务的日本谍报机关的崇高使命。

“这些牺盟会分子不知道,我就是华北问题专家,我一手负责的大日本帝国谍报机关,绝对是世界一流的情报组织,我们已经打进了各个阶层。任何反日分子的愚蠢、自以为是的行为,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我现在可以郑重地向你们介绍我的两位得力助手。这位藤原先生,是一位天才的日本谍报员。为了弄清琉璃瓦小楼的秘密,他曾改名在这座小楼当佣人。他就是你们第一次闯入小楼时,那个被吓昏死过去的老佣人。他的表演不仅取得了小楼主人全家的信任,也骗过了你们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警察的眼睛。这位刘喜贵先生,是一位热衷中日亲善的活动家,一个出色的谍报员。他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关这座琉璃瓦小楼的重要情报,成了我的得力助手。”

那个一直阴着脸的藤原先生,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而刘喜贵则耸耸肩,脸上堆着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龟田大佐终于把话转入正题。

“这座红顶小楼的主人跑掉后,我们的人主张把武器偷运出来,事情本来可以结束。但我认为共产党的牺盟会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些武器的,对他们来说,这些武器太重要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它们取走的,那么这座小楼到时将是一张罗网。

“不久,刘喜贵先生搞到了一份牺盟会要来提取武器的准确情报。藤原先生因为取得了小楼主人的信任,他们把他留下来照看小楼和财产。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又老又聋的佣人,竟是大日本帝国情报机构的一个很能干的成员。他利用佣人的身份,根据刘喜贵提供的情报,早就查清了这个地下武器库的秘密,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搞清那个直接通往院子的出口。在这个问题上,是你提供了真实而有价值的情报。”

龟田大佐满意地看着冯庆功,继续说道:“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张开罗网,只等那些莽撞的鸟儿入林了,不料却发生了意外,出现了那个不知趣的小偷——那个绰号‘荆时迁’的人,一个警察局通缉的逃犯。当年他跑出去后,先是投奔了阎老西的部队,阎老西的部队被打散后,他又当起了土匪。这次他回来,是为土匪筹集军饷的。他取得了成功,筹集到了一笔可观的资金。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情报,知道小楼里有军火,也许是他的成功使他昏昏然了,觉得能直接拿点硬头货更好些,他竟带了马车来闯这座小楼。不幸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了藤原先生,他同样小瞧了藤原先生。藤原先生不仅精通日本柔道,而且精通中国武术,学过正宗的少林拳。那位‘荆时迁’想打败藤原先生,结果被藤原先生置于死地。因为小楼里的军火仓库,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尤其是不能让更多的山西人知道有人在反抗我们。‘荆时迁’临死时的惊叫声传了出去,引起了一直跟踪他的冯督察的注意。当你放弃马车夫,翻过栅栏,跑向小楼,用力敲门时,藤原先生想要清扫现场痕迹,搬走尸体,已是来不及了。藤原先生毕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情报人员,他立刻关闭了小姐闺房的秘密入口,然后,迅速把‘荆时迁’的尸体摆放成固定姿势,好在这都是在训练课中学过的技术。在他下楼时,没有忘记打开楼梯口的窗户,并把它虚掩上。因为那天晚上有风雨,只要打开走廊的门,很强的穿堂风会把虚掩的门窗吹得发出震耳的响声。

“做完这一切后,藤原先生给你打开了门。在你面前,藤原先生是一个又老、又弱、胆子又小的忠实的佣人,你当然不会怀疑他。接着,便发生了那天晚上你所经历的一切。这一切无非是用来转移你的注意力,藤原先生成功了。哈哈!

“关于琉璃瓦小楼里‘荆时迁’被鬼吓死的传闻,是我们的情报网传出去的。目的是把这件已经掩饰不了的事件变成毫无意义的市井奇闻。”

说到这里,龟田大佐换了一副赞赏的眼神,望了冯庆功一眼:“你是一个忠于职守的警宫,无愧于日本警官学校对你的培养。当时,你为了扶助那位昏倒的老佣人,没有认真去搜查小楼,但事后却耿耿于怀。你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下决心要搞清琉璃瓦小楼的秘密。”

龟田大佐的目光落到了刘喜贵身上,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继续说道:“为了不受干扰,我曾派刘喜贵先生劝你,不要介入到小楼的鬼魂事件中去,你拒绝了。据我所知,共产党的牺盟会也不欢迎你介入这件事。在你第二次进入这座小楼时,你发现了这间小姐闺房的秘密入口,所以,他们决计要争取你。我为了使他们有充分的表演机会,已经让老佣人住进了医院,他们不再有所忌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天晚上他们利用那个关于鬼魂的传说,吸引了你的注意力,然后先用武力征服了你,后用山西人的情感说服了你。不过我想,你有充分的应变准备,手中掌握着武器,加上你受过很好的训练,是不会轻易被征服的。你当时一定看到了使你不能用武力抵抗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少年时代的同学,一个叫杜建的反日分子。你听说过关于这条街上那棵神树的传说吧,就是这个人和另一个牺盟会的成员制造的一个神话。他们得知皇军要锯掉那棵树时’,便在夜间往树干上涂了猪血。他们先是将树皮巧妙地剥开,然后灌上放了盐水的猪血,又将树皮封好。第一天是阴雨天,当皇军锯树时,便出现了神树流血的怪事。这件事一经传开,自然就完全神化了。事后,宪兵队侦查了这个案件,抓住了那个牺盟会成员,并把他秘密处决。你的那位朋友杜建却侥幸逃脱了,我的办公室里就有他的档案。而那棵大槐树在太原人心里,自然成了爱国者的象征。据我得到的情报,知道那个杜建又被派回太原,专门负责提取这批武器。在这种场合下,他不会不出头露面的。”

冯庆功静静地望着龟田那由于自信和兴奋而泛起光泽的面孔,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晚上闯入小楼的情景,不得不承认这个“曰鬼”的分析和推理能力……

那天晚上,他第二次闯入琉璃瓦小楼,在那佣人的房间里,当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小楼主人女儿的活动,准备伺机下手时,身后的那扇窗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花盆落地了。幸亏他们事先准备了一只猫,骗过了一心只想抓“鬼”的督察。当冯庆功再次回过身去,把注意力放在白色幽灵身上时,他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庆功兄!”声音低而急促,这是杜建的声音。

窗是开着的,窗外是小走廊,杜建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在他身边,站着尹力的未亡人,他们正用严肃的目光注视着冯庆功。只有一瞬间的犹豫,他的斗志就瓦解了。就在那间小屋里,他知道了小楼的秘密,也知道了许多值得他去思索的事情。最终促使他抛弃个人恩怨的,倒是眼前这位大佐先生。

“后来,你的朋友最终说服了你,你虽然有过犹豫、斗争,还是答应了同他们进行某种程度上的合作,起码你替他们保守了秘密。”龟田大佐观察着冯庆功的脸色,语调更加充满自信。

“我派你再次搜索那座琉璃瓦小楼,并安排了我的两名工作人员陪着你。他们的使命是监督你,如果你肯揭开琉璃瓦小楼的秘密,说明你经过思想上的斗争,决定站在大日本帝国这一边。如果你还要掩饰这里的秘密的话,那就证明你已经站到了他们那一方。我的两个人就可以在小楼的地下仓库里干掉你。那样,只不过是给小楼又涂上了一层更神秘的色彩而已。也许是偶然的机会,也许是牺盟会人得到了情报,你在这座小楼里又遇到了你的那些朋友,是他们帮助你干掉了我的两个人,救了你的性命,使你终于下决心和他们站到一起了。你这样做,从你们中国人的利益看,是可以理解的。但有一点我至今不明白,就是事后你应该和他们一起逃走,而你却冒着生命的危险留了下来,编出了遇到白色幽灵的鬼话来欺骗我。老实讲,你的这个举动未免太天真了。也许你不愿放弃目前已经取得的地位,不肯随他们到那深山老林里去过亡命生活;也许是你想留下来为他们做点什么事情,来报答他们……无论是哪种情况,你都低估了我和我服务的机关的潜在能力。我不会因为你向我提供了对共产党来说,已经毫无使用价值的军火仓库的廉价情报就会信任你。” 龟田大佐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瞥了刘喜贵一眼,赏识地说:“我今天之所以来取这些武器,是因为我已经得到可靠情报,共产党领导的牺盟会,承认了他们的失败,完全撤退了。他们不想以卵击石,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提取这些武器了。于是,他们把这份礼品送给了你,让你拿来作为重新获得信任的见面礼。对于跑掉几个反曰分子,我不觉得可惜,最多是给皇军讨伐队增添几个活靶子而已。我感到满意的是清除了警察队伍中的不良分子,这消除内患的意义,冯先生会更清楚吧。”

说到这里,龟田大佐盯住了冯庆功的面孔,仍然不改那种优雅的、带点学者风度的腔调,有板有眼地说:“对于你,督察先生,因为这批军火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绝密的案件,那么现在我也不想把这个秘密公开,只好委屈你了。你将是这座小楼里的最后一个死鬼。作为殉职的警官,我会在你死后发给你勋章的。而这座小楼对山西人来说,将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了,不知道冯先生此刻还有什么感想?”

在龟田说话的同时,藤原先生和刘喜贵同时把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两只乌黑的枪口立刻对准了冯庆功的头部。只见龟田做了个不易被人察觉的手势,藤原先生快步走上前去,绕到冯庆功一侧,缴下他腰间的手枪和匕首,放到大佐面前的写字台上。

冯庆功头上的冷汗滴了下来,这次他该怎样避祸呢?

上次,龟田导演了对琉璃瓦小楼的搜查戏码,他特地派那两名日本特务冷眼观察冯庆功。当两名特务随着冯庆功上楼时,冯庆功一路敷衍、误导他们,那两个特务已经对他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特务搬开了小姐闺房的梳妆台,拉开了那扇便门。没等冯庆功做出反应,另一个特务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缴下了他的手枪,把他押进了隧道。

“对不起,冯先生,我们奉龟田大佐的命令,来成全你做这小楼的新鬼。”

他们一走进那座地下仓库,两名大汉就收起了手枪,一步一步向冯庆功逼近。他们要用训练出来的徒手杀人方法,来置冯庆功于死地,他们没有忘记龟田制造鬼楼假象的命令。

冯庆功一步一步地退着,准备应付这两个杀手。他并不害怕这两个日本大汉,但他知道在特务训练中,有许多一拳可以致人于死命地手段,他必须认真对付。

正在紧要关头,在两名日本特务身后,出现了几个持枪的人,其中为首的是杜建。

“住手吧,先生们,这儿可不是宪兵队,是不能随便杀人的。”

两个特务对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人感到吃惊,略一迟疑,冯庆功已经跳到他们跟前,缴下了他们的武器。

“你……你们怎么来了?”冯庆功疑惑地问。

“我们接到可靠情报,知道你处境危险,特意赶来接应你。”杜建一边指挥人押走特务,一边回答。

“警察包围了小楼,我们出不去了。”

“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个秘密通道,我们就是从那里潜进来的。”

冯庆功指着那…箱箱的武器说:“这些枪枝弹药你们真的甘心交给日本人吗?”

杜建安慰他说:“不会的。你放心,我们已经做了安排,这些武器最终会为我们所有,为我们服务的。”

冯庆功站起身来,拉住杜建的手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已经完全暴露在龟田的枪口之下了,不能再回去了。”

“我了解龟田,他虽然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但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狂妄、自信,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瓮中捉鳖!”冯庆功和杜建商量起下一步的计划来。

……龟田大佐在房间里踱着,嘴里不断地吐着烟,最后停到冯庆功面前,望着这个猎物,露出一丝冷笑:“中国有句俗话,叫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既然你的朋友们愿意把你放在我面前,虽然我不确定你们到底在使什么诡计,那么我索性就成全你,把你关进这座地下监狱。也许这仍然是一个机会,如果他们敢来救你,我也正好一网打尽。也许他们还会利用小楼里下水道的入口潜进来,不过那样他们就没有再跑掉的机会了。如果他们把你忘了,那你就在人们对鬼魂的诅咒中死去吧。”接着他吩咐藤原,“你去让宪兵队做好准备。”

十一

这时,一直持枪戒备的刘喜贵恭敬地说:“大佐阁下,我可以问督察几句话吗?”

龟田大佐回到座位上,说:“当然可以,我虽然不喜欢中国人了解这件事,但对刘先生例外。”

“谢谢阁下看得起。”刘喜贵点头敬礼,然后转向冯庆功,“听说冯先生很喜欢下棋,而且是象棋界的一位高手,很想请教,不知道能否得到指点。”

冯庆功本来对他持不屑一顾的态度,听到他的话,马上警觉起来。望着刘喜贵那高挑起的眉毛,他不动声色地反问道:“难道这也在你的情报范围之内?”

龟田大佐对于刘喜贵这不着边际的谈话感到疑惑,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桌上从冯庆功身上缴下的手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发现同时有两只手枪对准了他。

富有经验的龟田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容他做出反应,冯庆功已经跳过来,扑到他身上,熟练地背过他的手臂,用刘喜贵准备好的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你们要干什么?”被铐住双手的龟田平静地问。

“过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刘喜贵示意冯庆功看住龟田,他快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从缝隙里向外望着,院子里搬运武器的工作还在紧张进行。街头路灯下,那位藤原先生正对宪兵队小队长说着什么,宪兵队长正立正听令。

刘喜贵合上窗帘,迅速走出闺房。到楼梯口,他登上楼梯的护栏,对着木质天棚敲了三下,然后跳了下来。天棚木板被掀开,首先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杜建。不过他今天穿着宪兵队的便服,戴上了日本兵的战斗帽,完全是准宪兵的打扮。他第一个跳下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最后跳下来的是尹力的夫人和小楼主人的女儿。她们也是一身宪兵队便服,所不同的是,为了掩盖住长发,都戴上了日本兵的钢盔。

他们从藏身的天棚上下来后,立刻躲进走廊旁的一个房间里。刘喜贵带着杜建,来到小姐的闺房。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藤原先生回来了。刘喜贵用毛巾堵住了龟田大佐的嘴,冯庆功走出闺房,掩藏到了走廊的门后。藤原先生快步上楼,当他迈步走进走廊门坎时,被冯庆功从背后一掌击倒。然后,冯庆功扑上去,拧住他的胳膊,把他推进闺房。

在小姐闺房里,龟田嘴里的毛巾被拿掉。他冷冷地望着刘喜贵,问:“你是什么人?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我是中国人,大佐先生。像你讨厌的所有中国人一样,做着抗日的工作。”刘喜贵走到龟田的对面,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本来应该到山上去和你们刀枪相见的,但为了这批军火,我奉命留了下来。当这批军火被宪兵队发现后,我们想把它们运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了,简直就像在老虎监视下,想偷走他要吞吃的小羊羔一样困难。你不仅封锁了小楼,还派藤原先生以佣人的身份打进了小楼,在里面监视小楼的一举一动,把这座琉璃瓦小楼当成诱捕和破坏地下抗日组织的陷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好采取目前这种方式:先是安排了小楼主人的撤退,然后向你提供了一个如何提取这批军火的详细计划。当然,这是一个阴谋。为了证明计划的可行性,我们有意在藤原先生面前暴露一些行踪,来吊你的胃口,使你更加相信我。同时,我们却做了另外一个周密的计划,就是利用大佐阁下的力量,完成我们自己难以完成的任务。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但中间却出了意外,就是冯先生为了追捕‘荆时迁’,闯入了小楼。接着,我们双方都没能阻挡住他调查的脚步。我向你提供了牺盟会对这批军火完全失望的情报,并建议你立即把这批军火提出运走。你虽然感到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这样做了。”

说到这里,刘喜贵把目光转向冯庆功,点了点头道:“冯先生的猜测是对的,这张用来捕捉抗日力量的网已经失去了意义,鬼楼的戏码你也会让它有个收场的。尽管你知道冯先生已经和抗日力量合作,但也不会公开杀死他。你早就有这样的机会,但没有这样做。冯先生知道你会让他成为这琉璃瓦小楼的厉鬼的,所以他挺身而出,用他的生命做诱饵。这为我们计划的实施提供了保证,这就是他上次没有逃跑的真正原因。”

龟田哼着鼻子,轻蔑地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别说现在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宪兵,就算你们想逃出这条街道,都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们有任何轻举妄动,那些周围巡逻的日本宪兵,都可以把你们杀个千干净净。”

“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刘喜贵笑着说,“龟田大佐,一切都会按着您的安排,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完成我们的任务的。”

“你……”龟田疑惑地张大了嘴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妨告诉你吧,也好让你败得心服口服。到时候,我们会把那些集合好的运送武器的宪兵们,关在地下仓库里,然后用我们的人代替他们把军火运走。”

刘喜贵站起身来,把门打开。走廊里穿着日本宪兵队便服的牺盟会成员们,正守在各个窗口,手持武器,从窗帘的缝隙里严密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地下仓库的军火已经完全装上了汽车。参加搬运军火的宪兵们,都返回空荡的地下室,准备听龟田的训话。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一名宪兵,把留在驾驶室内的司机也喊了进去。街上,只有武装宪兵在站岗巡逻。

十分钟后,一队排列整齐的准宪兵从琉璃瓦小楼里鱼贯而出,分别上了他们押送的汽车。同时,龟田大佐也在刘喜贵的押送下,钻进了汽车。在黑影中,一个穿着警官制服,脸上被蒙上了黑布的人被塞进一辆卡车。在小汽车的引导下,三辆装满军火的卡车驶出了钟楼街。

当龟田的汽车通过时,站在街头担任警戒的宪兵小队长,还立正行了个军礼。

只有那开龟田小汽车的司机后来发现,那个神气活现的龟田,是一个身材相貌和龟田相似的人装扮的,而真正的龟田大佐,已经被换上了警官制服,用黑布蒙上脸塞进了装军火的卡车里。不过,那已经是车队开出太原,而司机自己也被捆住手脚,小命掌握在刘喜贵手里的时候了。

鬼惩(民间故事)

张先生曾受过异人传授,通晓祝由符咒之术,专为人驱鬼降魔,治好许多被邪祟缠身的病人。张先生备受人们敬仰,也获得不少钱财礼物的孝敬,因而张先生的生活很滋润。

有一年冬季,张先生岀外办事,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朦胧月光下张先生正走着,突然发现前面路旁站着一个人,牵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那人见张先生走过来,急忙上前施礼道:“张先生,我等你好久了,家里有病人,请先生慈悲为怀,跟我去一趟为病人袪灾……”张先生满口答应,便跨上马跟那人往前走。

正走着,前面岀现了一个村庄,村庄里家家户户闪烁着绿莹莹的灯光,张先生心中便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灯全是绿的?张先生正自纳闷,见一群人忽拉围了上来。张先生借着月光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人个个有残疾,缺鼻子少眼的,瘸腿断胳膊的,没有一个健全的人,个个手持棍棒……

不待张先生开口,那些残疾人怒目横眉,嗷嗷吼叫着七手八脚地将张先生拉下马来!

“张先生,看看吧,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一个年长些的残疾人冷笑一声对张先生说,“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鬼! 我们确实都缠迷过人。你为了赚取钱物礼品,用符咒法术伤害我们,今天我们就要跟你算这笔账!”

张先生一听立刻吓得浑身发抖,又壮壮胆说:“这……怎么能怪我,你们这些鬼不守本分缠迷人,给许多人造成痛苦,难道说我不应该为人除害吗?”

老鬼道:“但是你应该懂得,鬼亦有善,人亦有恶,我们这些鬼虽然都缠迷过人,但都是事出有因。被我们缠迷的人都是我们的冤家。我们在世时,有的人以口舌害过我们;有的欠我们的债,我们死后他却昧良心赖账;有的仗势欺人辱我们的妻女……

冤冤相报,理所应该,而你却不问是非,善恶不分,只为自己赚钱物,对我们进行残害,我们能容忍你吗?”

老鬼说罢一挥手,众鬼一齐扑上来,把张先生摁倒在地,棍棒交加,把张先生打个半死……

张先生醒来后天已大亮,被人发现抬回了家。张先生在床上躺了半年多,眼斜了,嘴歪了,话语不清了,四肢麻木,手指伸不开了。

从此,再也不能干画符念咒驱鬼的事了。

故事:奇闻异事(民间故事)

章阁游学时,曾借住在渔阳姑父家中,有一次,他去城外一个古老的道观游玩,见有很多人围着一处壁画讨论,那画中有一黄衣人,系着玉带,手中拿着宝剑,身后跟有几个小鬼,一副降魔除妖的模样。这时才听旁人说,那画中本有几只恶鬼,却无故失踪好几天了!但并没有人为故意抹去的痕迹。章阁听说后,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奇异了。那道观规模很大,章阁全都游玩后,才慢慢往回赶,待他到了菇水河时,早没了过河的舟,入不得城。章阁便卧在那渡口的草房中歇息。

不大一会,只听见大道上传来人马的躁动声,章阁起身一看,见一黄衣人,相貌威严。率从仆十数人,自东而来,至河岸止。章阁见那黄衣者,与壁画中人相似,正思索间,只闻那黄衣人对着河面大喝道,舟来。不多时,只听河中有“哗哗”水声,河面显一物,长宽有七八尺。往河边游来。章阁一惊,细看下,原是一只巨鳖。那黄衣者率众仆登上鳖背,驰骋而去。须臾便至河对岸,不见了踪迹。那巨鳖正往回游走,至河中央,似要下沉。章阁急道,那仙人,也驮我一驮。巨鳖开口道,过河将为公事乎?章阁道,非也,只是为河而阻,无法归还,乞望仙人相助。巨鳖道,如此,乃私事,恕不能从命!

章阁气道,前番过河的,你都驮了,何不发慈悲之心,也来助我。巨鳖道,前番过河的乃护教法神,为公事去,你为私事,故此不驮!章阁又问到,是何公事?巨鳖道,将去牧山捉拿擅逃的小鬼,你若不信,等至三更即见分晓。说罢便没入湖中。章阁没奈何。只得依旧躺在那草亭中。夜间寒冷无法安眠。至三更时,只听对岸有人马的走动声。章阁抬头一看,果见黄衣人回,手提两小鬼,只一尺大小,昂昂发叫。从众十几人,押大鬼五六只。比一般人长。相貌凶恶,如夜叉般。那黄衣者复唤舟来。大鳖又升至河面,将众鬼神驮至对岸。各自去了。

次日清晨,章阁早醒,复又至那道观,山门未开。急催唤之。有一道人至。章阁便将昨夜之事说了。道人惊道,你说的就是那画中跑出的五个大鬼和两个小鬼,没有错了。说罢两人便又去了那壁画处,果见与昨日不同。那画中多出五大鬼两小鬼,模样与章阁所见等同。道人喜道,好耶,小鬼也被护教神擒回,无虞也。章阁亲见此事,觉得神异。常与友人谈起,后他任翰林院编修时,著有《异闻录》,特将此事收录在其中。

民间灵异故事:古玉杀人

我姓林,单名一个子字,街坊领居总是在我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小”字,叫做小林子。

我是一个孤儿,从我记事情的那一刻起,我是在孤儿院里面的,直到有一天我被一个老人领养回去,我才有了家,有了街坊邻居的。

领养我的人是一个靠捡废品罐为生的老人,老人叫做范增,后来我才知道,捡废品只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而已,而他真正的身份是个道士,我记得小时候,总是有人给他钱请他摸手,我没忍住好奇心便问了他几句。

他总是摇摇头在叹口气跟我说道“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

直到我十岁那年,有一次范爷爷早上出门,晚上得快凌晨才回家,回家之后便坐在门口盘着腿坐着,坐着得有两个小时才睁开眼,然后把我叫了出来说道:“小林子,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爷爷什么事情”我放下手中的小葫芦走了过去,那个小葫芦摸着特别的光滑,而且上面还刻着许多看不懂的符文,不知道怎么回事,摸着那个小葫芦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小林子,这个交给你”范增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玉佩带到了我的脖子上,玉佩黑的发亮,而且上面的图案异常的狰狞,看一眼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爷爷,这是什么”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不禁问道,这个玉佩摸起来非常的润滑,而且还冰冰凉的。

“孩儿,我现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也知道爷爷我是干什么的,所以我想将我的衣钵传给你,你可愿意啊!”范增用着一种期待的眼睛看着我,看的我不好意思不同意,我脑子一转,想起了电视里面拜师的样子,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说了一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的这种话。

之后我就记得那天范爷爷非常的高兴,还做了很多的好吃饭,可从那天之后,范爷爷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对我特别的严厉来学习道术,我都不知道那天我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的了。

直到我考上了大学之后,寄宿在外面,才不用每天来面对范爷爷那张冷冰冰的脸。

在我上大学的的这几年一直是想安无事的,直到我离快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们在班里面聊天,灯突然一闪一闪的,然后就突然灭到了,当时吓的我们班的几个女生大叫了起来,直到我们班一个非常胆大的人站了起来喊道:“行了,都别叫了,就是个停电而已,你们都至于吗?”

他说的这句话是非常管用的,没过一会他们就不叫了,只是在那里精神紧绷的看着四周而已。

而我坐在那里巡视了一下四周,轻身说了一句“无知”因为我清楚的察觉的了一种非人的气息,“鬼气”顾名思义人有人气,那么鬼也有鬼气,鬼气只不过是鬼身上的灵力而已,而且这股鬼气还不弱,如果在不加控制遭到外面的刺激增加戾气的话,马上就会变为一直厉鬼。

“我去一下厕所”我微笑着对坐在我旁边的同学说了一句,他叫做韩斌是个非常老实的人,而且还是我的舍友,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要不要拿着点手机,把灯开开,别黑灯瞎火的撞到那”

“他不是自称有夜猫眼嘛!还怕撞到啊!”安沫兮冲我做了个鬼脸说道,我跟她一直不对头,他长得是非常的漂亮,但他是一个典型的男人婆,我们学校跆拳道社主力。

我瞪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竟自走向了外面,出了教室的门,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罗盘,轻身念道“东通西,北通南,四面之灵,尽显其中,急急如律令”罗盘不大直径只有五厘米,但是就是这个小东西,在捉鬼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能确定鬼发出来的灵力,以确定鬼的方向。

指针在中间快速的旋转着,我沿着他指出的方向,来到了女厕所的门外,现在整栋教学楼都一片漆黑,要是我现在进去应该不会认出我来吧!

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推开女厕所的门,地上流露出了很多的鲜血,而且都是从一个门里面流出来的,我垫着脚走到了那扇门的旁边,咬破实指指写了一个“敕”字。

慢慢的整个厕所充满着黑气,我小心翼翼的将厕所的门打开,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我才忽然想到中计了,我拿出罗盘,罗盘居然指向教室的方向。

我快速的跑出了厕所,跑到教室门口,发现里面的人居然一动不动的都看向前面的黑板。

“目通灵,天眼开,灵气收,心通灵,敕”我小声念出了咒语配合着指法,这是开通阴阳眼的方法。

很快,我看到教室的后面,站着一个全身穿着红色衣服的女鬼,就连头发都是血红的颜色,这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厉鬼了,可是刚刚明明没有发觉他的灵气居然是厉鬼级别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那就是有人帮他把灵气给遮掩住了,才没有现出来。

我皱了皱眉头,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这是我的一个习惯,看到鬼先是劝然后劝不动在收,如果收不了,只能将她打散。

“这位姑娘,人死就要去地府轮回,何必留在人间呢!”

“哼,小道士,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呵呵,让我来陪你也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在背后捏了个指觉,就看红衣女鬼后面突然亮起了一道金光直射他的背后,那本来就是一道金光符,是我临走前扔在背后的以防有什么不测。

“哼,小道士,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拿命来”红衣女鬼被金光符射到了后背,勃然大怒,起身向我飞身扑了过来,我嘴角微微上扬,拿出了一枚铜钱,向旁边侧身,然后看准时机向他飞了过了。

红衣女鬼想要的躲,可是没有躲过,眼睁睁的看着铜钱飞穿了他的胳膊,留下了黑色的血液,他飞身向窗户外面飞了出去,然后喊道:“小道士,我要不杀死你,我就不信闵”

“恭候大驾”

他逃走后,班里的黑气已经散去,灯也亮了起来,所也有人也回复了正常。

“夜猫眼,你站在上面干什么”下面刚刚醒来的安沫兮问到,他扭了扭脖子问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浑身都没有力气”

“”有病就去看病,别在这乱咬人“”我没好气的说道。

“”唉,我说你这个人哩,你干嘛骂我“

“”我没有骂你只是在夸你“”我坐回了座位上,安沫兮虽然很男人婆,但是在跟我对着损的时候,还是没有占过几次上风的:“”我很少夸人的,我夸你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才对。

“郝帅,你又有没有听说过咱们学校一个姓闵的人是个女的,已经去世了的”我没有再搭理安沫兮,而是看向郝帅问到,郝帅人如其名长得也是非常的帅的,而他在我们学校还有一个外号,叫做万事通,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给你打听到。

“姓闵的”郝帅先是眼睛向上翻了翻,然后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在咱们前四届,有一个叫闵静的,死在了这件教室里面,原因不详,后来就是因为这事,这间教室也被封了,今年才打开的”

“那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那谁知道具体原因的”郝帅面露出为难的表情。

“只要你说出来,一会吃饭我请了”我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我打工挣来的二百块钱,拍到了桌子上。

“这不是钱可以解决的,就咱这关系还用得着钱嘛!这件事我是真的不了解”郝帅直视我的眼睛说道

我看着他的表情也不像在说谎,然后侧头看向窗外,想着怎么办的时候,韩斌突然说了一句。

“那个叫闵静的好像是被人凌辱了,然后吊死在这间教室里的”韩斌不加思考的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面露怀疑的问到,这种事情被称为万事通的郝帅都不知道,而韩斌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人居然知道。

“这个我是听我当时一个表姐说道,那个叫闵静的当时和他一个宿舍,而且还是很好的姐妹”韩斌看着桌子下面说道“当时因为这件事情他还被校长叫去审问了好几遍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思考着说道,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先是有人把闵静的灵气遮掩住,然后在把我骗走,这明显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暗暗的想到,晚上一定要一探究竟,竟然已经把它给伤了,何不乘胜追击呢!

“喂,你笑什么,还笑得这么猥琐”安沫兮在旁边看着我说道“听到以前这件教室死过人你还能笑得出来”

“你管得着嘛!”我回了一句,然后走出了教室,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既然今晚已经决定要会会他,肯定要弄好防身的法器,就算降服不了它,还能自保。

回到宿舍,我在柜子里面拿出了行李箱,里面有范爷在我出来的时候让我带上的法器,我一开始还说“只是出去上个学,拿这些玩意干嘛!”谁知道范爷打了我脑袋一下说道“学校一般建在不干净的地方了,带点法器防身”,没想到今天便用到了。

我在里面拿出了几道辟邪符还有一把小型铜钱剑和我的小指南针,便走了出去。

我出去的时候学校便已经下课了,整栋教室楼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我独自走向了那间阶梯教室,我还没有到阶梯教室的门口,两侧的楼道就已经泛起了黑色的雾气,眼看就要将我包裹住,我拿出打火机将一张金光符,点燃扔了出去然后配合着指觉,一下将黑雾给消散。

闵静的身影就留在我身前大概十米的地方,他看着我,就有一种想要把我吞了的气势一样,而我也并不是能任鬼宰割的,拿起出了铜钱剑,向他刺去。

在我教学楼的时候,已经在铜钱剑上祭了一道辟邪符再加上月光的光亮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降鬼的最好法器。

“哼,小道士,我本想多留你两日,没想到你还敢送上门来”闵静的样子甚是嚣张,好像是忘记了我刚刚给他的教训而已,只见他一挥手臂旁边的烟雾四起,很快又要将我笼罩起来,我又拿出了一张金光符,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用我的内力将它点燃,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用打火机点燃它了。

“天道纵行,金光赐火,降鬼降魔,金光四起,敕”我大声喊到了,没想到金光符噌的一下,真的点燃了起来,而我也快速的扔了出去,将烟雾消散,当我的冲出黑雾的时候,闵静却消失不见了。

“哼,没想到你还是有点道行的嘛!”

“谢谢夸奖”我打开了攥在手中的小罗盘,然后快速朝着他所指的方向飞了个铜钱过去,铜钱又毫不留情的打中了他。

“啊”他被打中的时候叫了一声,而我却发现,刚刚我用金光符和铜钱伤了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呢!

“刺啦”一声,我后背的衣服被撕开的声音,一阵辛辣的感觉从我的背后传来,原来闵静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我的后边。

“哈哈,小道士,没想到吧!”闵静狂笑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灌进了我的耳朵里面。

我忍这背后的痛楚,准备掏出金光符,谁知道一阵伴随着怒火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面,喊道“你是笨蛋嘛!金光你个头,赶紧用三味真火烧他”

我恍然大悟,从胳膊上揪了出了唯一拴在胳膊上的三味真火符,运用内力将它点燃,大火呼的一下朝着闵静烧去,这一下子将他烧了个措手不及。

“小心后面”那股神秘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我掏出了铜钱,赶紧向旁边侧躲了出去,将铜钱飞了出去,就在铜钱打在了他胸口的时候他突然消失不见了,随之恢复了属于这个夜里的宁静。

伴随着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门窗被风吹出的“吱吱”的,我将铜钱剑别在了腰里,然后向四周喊道“是哪位前辈帮忙,请现身吧!”

“笨蛋,十足的笨蛋啊!你低头看看”

声音是在我的玉佩里面传了出来,我感到一惊,还有我对这几声笨蛋感到十分的困惑,我拿出了玉佩,说道:“请问前辈,是在这玉佩里面嘛”

“前辈你个头,叫姐姐”

我确定是玉佩里面发出来的声音,拿出了玉佩放到了眼前,有点恼火的说道:“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客气点,刚才要不是我用灵力支撑你,你就被那只小鬼给弄死了,知不知道”玉佩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藏在我的玉佩里面”我不耐烦的问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玉佩想了想差点说漏嘴,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呢!然后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从范增把玉佩给你的时候我就在里面了”

我想了想,从范爷把玉佩交给我的时候,那不是我干什么他都知道了嘛!

“哎,年轻人,你以前干过的事情还是少干,伤身体,是不是小泥鳅”玉佩里面突然又发出了声音,而且还是一边笑一边说的。

这不禁让我老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

我气哄哄的朝着楼下的放向走去,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苏航还没有睡觉,在那里面通宵打游戏,他见我这麽晚才回来,问道“那约去了,这麽晚才回来”

“跟鬼约去了”我说着,将身上的法器放回了柜子里面,然后回到床铺上准备睡觉,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掏出了身上的玉佩,那种冰凉的感觉瞬间传遍的全身,感觉非常的舒服。

“砰”的一声,宿舍的窗户突然被一股风给吹开了,我突然起身,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灵力冲了进来,然而并没有发现有鬼的存在,然而苏航在底下大骂了一句“卧槽,怎么这么大的风”

他站了起来将窗户给关上了,然后说道:“你说今天教学楼,为什么突然停电了”

“不知道,应该是电路不稳吧!”我随口应付了一下。

苏航在底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哪里来的勇气敢去那里面找那只小鬼”玉佩里面突然又传出了那个女孩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懂的只是皮毛,如果那只小鬼在厉害点,你的命就有可能送在哪里”

“你厉害,你怎么不去收服他”我不出好气的说道。

“哼,我告诉你我要是出去,他还不够我两下撕吧的呢”玉佩说道。

——书名《我的身上养了只女鬼》作者 安沫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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