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好

最近，老汉总觉得胸口憋闷，整日咳嗽。老伴说，硬是抽烟抽的，快把旱烟袋扔了吧。

老汉抚摸着那个陪伴最近四十多年的，黝黑光滑的旱烟锅和旱烟袋，朝老伴嘿嘿笑了笑。说道，让我把这两件家伙扔了，舍不得。丢啥也不能丢了它们，这是我的命根子呀！

唉！真拿你个死鬼没办法。

老伴有些蹒跚地走到灶上去做饭。

一天，这城里上班的女儿打回电话，从话筒中听得父亲一阵咳嗽，忙问情况，说什么也让爹进一趟城，到医院看看。

不碍事，你爹这把老骨头硬朗得很，过几天就没事了。放下电话，老伴听着老汉咳嗽的喘息声，微微皱起了眉头，暗想女儿说得话有道理，就对正咳嗽的脸红脖子粗的老汉说，要不咱进城查查吧，顺便到女儿家住几天。

咋也不咋，看把你吓得。我死不了，阎王爷还不到请我的时候。你怕啥呀？老汉不耐烦地抢白道。

阎王爷要请，我们一块儿去，别丢下我一个人受罪，老伴附和着说。

一阵猛烈的咳嗽，老汉差点儿流出了眼泪。

一年后，老汉检查出了肺癌，已到晚期。一天他躺在炕上，拿起旱烟袋嗅了嗅，摸了摸，不由想起她来，心里有些隐隐作痛。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他的心中。每次抽烟时，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笑着，甜甜的笑着。尔后，他抬头对老伴说，孩他妈，要不让我抽口烟吧？我这把年纪了，死怕啥！

老伴看看老汉那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想着他这一辈子没啥嗜好，从早到晚在农田地里摸爬滚打，硬供出三个大学生。如今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日子过得也挺好，一阵心酸袭上心头。于是她强忍着眼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像个小孩子不听医生的话，想抽就抽上几口吧，摸啥呢？

老汉吝惜地将旱烟袋放到嘴边嗅了嗅，说道，哎——不抽了。我走了以后，你把这个给我带在身上吧。

老伴望着老汉呆若木鸡。

其实，这旱烟锅和旱烟袋是老汉初恋情人送给他的，只因在抗美援朝的一次战役中，老汉身负重伤，初恋情人牺牲在战场上。